《远远的村庄》书摘：耗子药

myFOX

《远远的村庄》书摘：耗子药


前言：人人把童年当成游戏，而童年本身却无比真诚，若干年后我们会发现，当年的认真最让人感动，在生命的最初骄傲无邪地闪耀。

　　我的爸爸有个名字叫包老田。
　　包老田是我妈给我爸取的名字，我爸姓田，她常说我爸脑壳有包，说着说着她就叫我爸包老田了。
　　而我妈呢，老爱生气，我爸就叫她田气气，我妈问她为啥子老子也姓田了？我爸笑嘻嘻地说：你嫁鸡随鸡嫁我随我噻。
　　他们吵架的时候，田气气一直是“以进攻的姿态保护自己”，而包老田总是一脸委屈又无可奈何地生气着忍着，忍不住了也要回两句嘴，又换来田气气一阵铺天盖地的咆哮。
　　田气气吵架的口头禅是：你龟儿子有种……
　　包老田吵架的口头禅是：你给老子再说一遍！
　　--嗯，田气气通常会再说一遍的，包老田也拿她没办法。
　　每次吵完架都是包老田主动示好，吵完一次架他们又会好得不得了，逛街的时候还会手拉手。
　　--那个时候，敢逛街拉手的人简直是不得了啊。
　　有一年春天，他们又吵架了，这次吵得很厉害，包老田吵急了，拿起院子里一块木柴--当然不敢打他老婆--重重地摔在地上。
　　木柴被摔碎了，四处飞溅的小木头不知怎么飞到了田气气脸上，她右脸被划出一条口子，不算大，重要的是，流血了。
　　这还了得！
　　“打嘛，打嘛，你就是想打老子嘛，你龟儿子有种来嘛打嘛打嘛……”
　　“你给老子再说一遍，你看我有种不？”
　　“来噻，打噻，有种你龟儿子来打噻……”
　　哐啷一声，包老田踢开院门，走了。
　　田气气大哭。
　　哭得昏天黑地的，我也跟着哭。
　　哭了很久包老田也没回来，田气气躺床上睡觉去了，这一睡就是一整天。
　　晚上包老田回家做了饭，让我叫田气气吃饭。我走到田气气床前叫她，她说：去跟你爸说，我吃了包耗子药。
　　我吓得哇哇大哭，真吃了啊？
　　田气气说：没吃，但你就这样跟他说，标管别的，装得像点，要继续哭。
　　我的哭声立马没有了，想装也装不出来，走回厨房，装作很难受的样子说：爸，妈吃耗子药了，两包！
　　还没准备好哭呢，包老田说话了：吃个狗屁！
　　第二天，他们又和好如初了。
　　
二：和自己相处
　　“无聊是非常有必要的，一个人在空白时间所做的事，决定了这个人和其他人根本的不同。”
　　--很多年后读到这句话，我立马想起了小时候小福滴一个人待在院子里的美好时光。
　　有时候大人们都下地劳动去了，我如果不跟着去，就得被我爸妈反锁在自家院子里。
　　那时的山村好安静，我坐在院子里的李子树下，闭上眼睛，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呢。
　　包老田和田气气出门的时候总是会给我留下些好玩的东西，比如一团毛线，几颗糖，一把瓜子，一截甘蔗，嗯，总是吃的居多。
　　我家的院子里有蚂蚁，有知了，有墙脚下时不时钻出来的臭虫，我和它们是很好的朋友，和它们有玩不完的游戏。
　　不过有时候，蚂蚁知了都藏起来了，臭虫我懒得理它，我就只好自己和自己玩啦。
　　自己和自己玩有很多种玩法，最简单的一种就是一人扮演两个角色，演一出自编自导的戏，比如，站在左边，我就是郭靖，站在右边我就变成了黄蓉，或者左手是郭靖右手是杨康，左手打一下右手，右手还击一下左手，嘴里伊伊呀呀地配着音。
　　当然最好玩的还是扮演包老田和田气气。
　　右手伸出来，推一下左手：包老田，你给老子听倒，不准再拉二胡，老子听烦了。
　　左手伸出来：田气气，你标生气，说话小声点，我拉得还是可以得嘛。
　　右手靠近左手：包老田，老子就是要大声说，你要啷个？
　　左手往一边让着：哎哟田气气，你刚才吃了大蒜，说话的时候不要对倒我。
　　右手再往左边靠：老子偏要对倒你，老子臭死你。
　　左手也凑上前了：臭嘛臭嘛，老子还吃了韭菜，看哪个臭！
　　左手和右手离得越来越近，越来越近……
　　有一天，我正在院子里这么玩着呢，一抬头，我妈我爸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，我小脸胀得通红，都不敢再看他们了。
　　我爸一把把我抱起来，我妈对我爸说了句话：听你的，再生一个。
　　我弟弟小喜就是这么来的，他应该感谢他姐小蝴蝶。
　　……